MBA不香了,MAP正成为大厂人的「治愈系」解药?
编辑 | 薇薇子
1个月前,点开小红书,我偶然刷到一个笔记,标题是“为什么大厂员工的尽头是北师大MAP?”
关心大厂人一举一动的我,一下子就被标题吸引了。MAP是什么?大厂人的尽头怎么又变了?大厂人到底几个尽头?接二连三地问号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作了一番功课后,我对MAP有了初步的了解。MAP,Master of Applied Psychology,即应用心理硕士。多为非全日制授课,学制在2-3年,学费门槛不低。以国内心理学最高学府北京师范大学为例,用户体验(UX)方向学费总额就高达24.8万元。
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去读一个非全日制?那篇笔记的博主剖析并分享了大厂人为什么去北师大读心理学。简而言之就是四点,“一是北师大心理学却确实牛。二是北师大的MAP非常适合在职人士——坐落海淀西二环,周边互联网公司环绕,且设置的都是周末班。”不止如此,高昂的学费,劝退了一波习惯“月光”的职场人,也为有钱的大厂员工筛选了一批竞争者。更重要的是,学了心理学,不止能治愈自己,还能开心周围的人。
读个心理学能有这么多讲究?
很快我就发现,工作几年决定去读MAP的互联网人并非少数。考生群体里既有互联网宝妈,也有996社畜,报考的学校也不只是北师大,清华、浙大、华东师范也是热门院校。但无论如何,他们决定去读MAP的原因并无二致,或是受够了大厂的内卷环境,或是面临着35岁危机,产生职业焦虑的他们,开始把MAP当作新的心理寄托,渴望通过MAP学习为以后寻求一种新的出路。
相应的,随着需求端热度的高涨,越来越多的高校开始扩招。根据北师大官方数据,MAP录取人数连续三年增长,2023年已达到183人。另据某考研机构统计,今年新增25所院校设立MAP,辐射范围从985高校到普通一本。
但我也禁不住好奇,活跃在各个项目组里,奔波于各大会议室中,每天上演着兵荒马乱,连工作都忙不过来的他们,选择用2、3年的时间,在周末回到校园去读MAP,真的能缓解所谓的职场焦虑吗?MAP成了替代MBA的一种职场人的新解药?
去读MBA非全日制?小李从未有过这个打算。哪怕学历焦虑一直啃啮着她。
93年的小李,是一家大厂的运营。学信息管理的小李,二本毕业后赶上了互联网公司的高度扩张,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在线教育公司,发现身边同事大多是名校毕业,大家的能力可能相差无几,但他们丰富的校园经历,总能点亮小李心中的高学历光环。
更何况,当时她所在的公司有一个政策,只要是名校毕业生,就可以在做本职运营工作的同时,做主讲老师,拿双份工资。
提升学历这事有点迫在眉睫,去读个MBA似乎是打工人提升学历的第一法宝。但小李始终觉得管理学没有什么可学的,“管理谁都会管理,没必要专门去学一个管理学。”
想要成为主讲老师,吃香的要么就是教育学,要么就是心理学。“心理学的内容比教育学更广一些,而且它是一个交叉学科,涉猎的内容还是挺多的。”加上小李一开始就没打算脱产,决定读非全,而在非全日制的学校里,心理学名校要比教育学多些。
就这样,2020年,小李决定去学心理学,考MAP。不只是心理学和教育的强关联,她也希望借此来试试自己有没有机会转行,离开互联网。
“35岁之后在互联网基本上没有发展机会”已然是公认的事实,加上近期互联网的裁员风暴,小李有些焦虑。自己所做的运营工作,本身就不是一个年纪越大越吃香的工作,“应届生和我工作5年的会有差别,但他熟悉个1、2年,差距就不那么大了。”
最重要的是,运营的工作强度和压力不容小觑。小李考虑到自己以后如果想结婚,也许就不太适合继续在互联网工作。她想做一个随着年龄的增长、经验的累积,优势越来越明显的工作。而“越老越值钱”的心理赛道正适合。
去读MAP的年轻人,有着更长远的考量。
卷不动的时候,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2020年初,疫情开始,30岁的星海独立负责的在线问诊产品成为了公司的主要抗疫工具,一天最高能有27万单的问诊量。那时的她每天都很忙,要大量的开会,进行工作汇报,还要制定月度与年度计划——让产品的下一月增长超过上个月,下一年的增长超过上一年。星海觉得自己每天在被产品系统卷着走,“但很多计划其实并不是那么有意义”。
在这家互联网医疗公司做了4年产品运营,星海开始思考自己未来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做些新的尝试。或许心理咨询,正好可以填补她的工作无意义。“每天能投入到这份工作,然后跟人产生非常深的交流连接之感,是我比较期待的状态”。
星海一直对心理学很感兴趣,本来高考填志愿时,她就想报心理学。但家里人不同意,“认为心理学这个东西就像怪力乱神一样,不知道你学了出来能干什么”。星海只能妥协,选择了药学。但她对心理学的兴趣依旧——大学时,她在学校图书馆看了很多心理学的教材,包括但不限于《普通心理学》《社会心理学》《梦的解析》……
有了孩子后,星海更是再次唤起了对心理学,尤其是婴幼儿心理的浓厚兴趣。
萌生念头容易,付诸行动难。星海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以及自己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对心理学真的感兴趣。在朋友的推荐下,星海去上了某平台的心理咨询师课程。半年后,确定了心理咨询是自己想终生从事的职业,星海决定报考MAP,“那时候国家取消了二、三级的心理咨询资格证书,唯一比较可行可靠的办法就是走学历教育。”
她的目标院校是浙大。一是想要了结自己高考时对浙大未完成的情结,二是她本就定居在杭州,需要综合考虑交通、时间等现实问题,毕竟三年下来学费都要16.8万元了,其他成本还是能省则省。
28岁的Lien,2021年从北师大MAP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大厂做商业产品经理,负责流量策略、搜索广告相关的业务。他发现身边那些在职去读MAP的大厂人,并不单纯是为了提高学历,至于为了提升职场竞争力去读个MAP的,也比较少见。大家更看重MAP带来的职业价值。而3年非全日制毕业后,可以拥有应用心理硕士学位证和助理注册心理师资格。
为了转行提前铺路,或许是大部分大厂人的真实写照。
尤其是近两年,当互联网大厂开始把心理咨询作为自己的一项福利,不乏一些在亲身体验过心理咨询后,开始想要系统学习心理学课程的年轻人。MAP的受关注程度也水涨船高。不只是因为感兴趣,更是想要试图靠读MAP挤进心理咨询赛道。
今年30岁,正在一家大厂里做战略工作的思睿,每当因为工作原因产生负面情绪时,就会去找公司免费提供的咨询师讲讲自己的不满和焦虑。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公司聘来的心理咨询师水平一般,尽管心理咨询师没有直接表达,思睿能感觉到咨询师并不理解自己的压力所在,“为什么你现在都已经不错了,还一定要卷?”
她当然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厂人,心理问题都是因工作而起,“假如哪天突然财务自由不用工作,或者是被解雇了,只能回家躺平,相关的心理问题肯定啥都没了。”咨询师并不能针对工作给到自己一些建议或是解决方案,更多的还是起到一个情绪疏导的作用。换言之就是,并不懂她。
她也了解过一些大厂心理咨询师的背景,大多都属于EAP的项目(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即员工援助项目),本身就是针对于问题不是特别严重的员工,而且这些咨询师的学历普遍不是特别好,可能只是参加过短程培训就上岗了。
也是发现了这一漏洞,思睿决定把心理咨询当作自己的新副业开展——毕竟自己有10年的行业经验,这是最大的优势。
她要在今年参加浙大MAP非全日制的统考。今年年初,兴趣使然,尚且有空闲时间,手上还有些钱的她还报名了价值12.8万的、为期2年半的心理学硕士水平的项目。思睿说自己始终看好大厂心理咨询的赛道,“对于大厂这帮人来说,如果压力持续,以后心理咨询就是持续工作后的必然消费。”
MAP正成为大厂人的新解药?
成年人的学习,穿插在每天的琐碎日常中。
工作日的中午,同事都在午休,星海会放弃午睡时间,用40分钟来做英语阅读真题,以及阅读的视频讲解课。早晚的洗漱以及上下班的通勤路,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打发时间,她会用碎片的时间来听专业课基础视频课程。
这是2021年,星海备考的日常。那时的她早9:20上班,晚18:30下班,其余时间不是带娃就是通勤。每周只有睡前的2小时和周末孩子午睡的时间是可以被自己充分利用的、大块的自由活动时间。
星海自己制定的时间表
受限于互联网公司的工作强度,与宝妈个人时间与空间的稀缺,她给自己列了一个表格,目的是盘一盘自己能从哪些环节里挤出来时间学习,“必须要精打细算,充分利用好每一分钟属于自己的时间”。
精打细算到什么程度?最后的冲刺阶段,她开始用免洗喷雾,延长洗头周期;开始让家里人帮忙取快递;甚至开始穿一次性内裤,只为了节省几分钟洗内裤的时间……毕竟自己备考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
小李的备考也是各种见缝插针。
2020年备考时,小李的目标是北京林业大学的MAP。在职备考了1年,落榜。第二年,人大的MAP从全日制改成非全日制,小李预测第一年招生考试不会太难,以及很多考生会有信息差,竞争不会特别大。她决定从北林转向人大。
21年10月起,小李开始每天5:30起床洗漱,从6点学到8点再去上班;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她会抽出一个小时来学习;晚上不加班的日子,小李也会在7点多离开公司,去到家附近的书店学个三小时。
时间虽紧迫却也充实。如果以后能坐在自己小时候的梦校读书,再辛苦也值得。
近几年,像她们这样工作几年决定去备考MAP的年轻人并非少数。
以心理学实力在国内排名第一的北师大心理学部为例,其官方公布的2020到2023年间考生画像显示,报考MAP项目的年轻人,2021年的平均年龄为29.5,2022年的平均年龄为30,2023年的平均年龄为30.4。
就业市场风起云涌,MAP竟成了一些互联网人的新型焦虑解药。
一方面是,MAP的考取难度并没有特别大。
在研究生专业与院校遍地开花的当下,MAP的学费相较于其他非全日制的专业并不低廉。近几年更是一路飙涨——2017年,清华大学MAP的学费标准为6.8万元,到了2020年,学费涨到9.8万元,而2023年,这个数字已经飙升到了19.8万元。作为国内心理学top1的北京师范大学,MAP学费更是最高可达24.9w。虽然网上有人对这个费用产生质疑,“花25万读一个非全日制到底值不值得?”但不可否认,就像MBA一样,高昂的费用总能成功劝退一部分因学费高昂而放弃这一专业的竞争者。而有钱,是互联网人最大的优势。
另一方面,从实用性讲,MAP的技术含量比较高。
譬如,在MAP的培养计划中里,也会学习一门组织管理学的课程。
去年从清华大学MAP毕业的杨蕾,也认证了这一说法。相较于大班授课的MBA,杨蕾觉得小班授课的MAP要更聚焦些,尽管是非全日制,培养方式上却和学硕相差无异。“MBA的论文和我们的论文要求应该是不一样,像我身边有读完MBA的,他的论文我一看,可能我学半年就写出来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就不一定了
2022年,小李成功上岸人大。但很快,重返校园的快乐却被焦虑所取代。
小李所在的班级里有25个同学,开学后,大家聚在一起用PPT进行自我介绍。小李选择了一个活泼可爱的模板,写了一些小爱好,并在自我简介上写着“反内卷达人”。可同学们却一个比一个更卷。他们用着学术风的PPT,在PPT里罗列自己拿的奖项与大厂的工作经历,还有人从入学那一刻就定好了自己未来的发展规划——读博。
小李懵了。她觉得自己在自我介绍环节就没表现好,大家都很严肃得对待这件事,自己未免显得太不严肃了。
加上小李之前错过了导师的邮件,没有成功选上心仪的导师。她觉得自己天都塌了,甚至萌生出想退学的念头,在电话里哭着和班主任说“我一定要选这个人当老师,如果我选不到心仪的导师,我就不读了。”
尽管班主任安慰小李,说这个事情会在内部开会讨论,但讨论了好几轮也没成功解决。小李为此失眠了一周,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了。
人大校园,受访者供图
她决定去做心理咨询。“自己是学心理学的,要用专业知识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她在北京某公立医院挂了一个心理咨询的号,把自己的苦恼与焦虑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咨询师宽慰她,别看他们都说读博,最后能坚持下来读博的没几个。至于她没有成功选上导师的事情,咨询师也说,“你考上的是人大,不是普通学校,人大的每个导师你都可以信得过。不是你没选上这个导师,你的研究生生涯就完了。”
可在上课的过程中,还是存在着难以忽视的心理落差。
小李所在的课题组,不光有MAP全日制在读的研究生,还有两个本科生。每次开组会,没有任何心理学基础的她都能感觉自己和本科生还有全日制的师兄师姐们的差距。“组会我听了一学期,都没有跟得上,有很多专业名词和外文文献,我自己要看很多时间才能消化,但是她们就能跟得上,会问很多专业性的问题。”
全日制十几周上完的课程,非全日制只能靠周六周日的时间来学习,小李觉得课程安排的时间太短了,“其实也就上了10节课左右,很多东西都掌握不了,只能讲一个大概。”
受限于工作,她很难把时间全部投入到学习里。在教学安排中,第一学期的每周二晚上6点需要上英语课,小李只能上了一天的班后,在公司找一个会议室线上学习。在全英文的教学里,有时候老师还要主动提问互动,这让英语本来就不好的她,每次上课都很紧张。
她又焦虑了。
后来还是老师开导她,“如果你以后没有再读博的想法,我对你的要求就是顺利毕业,帮助你写出一个可以通过的毕业论文。”
本来自己读MAP的目标就是硕士毕业,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规划而焦虑?她决定把更大的精力放在毕业论文上,“因为我们写毕业论文顺利毕业还是挺难的,要和全日制的毕业论文一起送去盲审。”
MAP的学业压力着实不小。
在读MAP前,杨蕾的本职工作是人力资源。决定去读MAP,是因为在工作中“需要用到一些心理学的知识,了解别人的心理,做一些行为面试与人才测评”。她班级里的20位同学,读MAP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有想转行成为心理咨询师的,有想刷学历的,也有像她一样想为工作所用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凭着兴趣来读的,只是最终兴趣很难支撑她们走完这条路,学着学着中途放弃退学的并不罕见。甚至她们的专业里,每年都有没办法毕业的人。“尤其是比较好的学校,它对于论文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所以杨蕾的同学们,只有一小部分在2-3年内顺利毕业,大部分都往后顺延,修了5年(清华允许学位可以修5年)。杨蕾也是,在学完了2年的课程后,一边工作一边写论文。
杨蕾在小红书分享自己在清华读MAP的感悟
可随着战线的拉长,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大的挑战就是需要每天都很自律地去写论文,“你要给自己定计划,包括你的学习计划,论文的计划,甚至是看参考文献的能力,都要重新培养。”
看起来只是一篇论文,其实论文的背后是巨大的功课与功夫,“你需要不断学习,才能把这些补上来。”为了尽早毕业,杨蕾给自己定了一个KPI——每天都要写论文,且要写足100字以上。
所以对于那些试图依靠学习MAP来治愈自己心理问题的,杨蕾再三强调,“一定要先去做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心理学的知识本身不能治愈你。当你学进去了,你找到了原因,但是你找不到解脱的途径,没办法自己排解,情况就会越来越糟。”
更何况,在读MAP后因为学业压力而产生负面情绪的不在少数。“清华的论文的要求是很高的,并不会因为你是在职的,或者是说你有工作,老师会给你放水。”
学习MAP的过程中,在互联网呆了5年的星海也会犯一些“互联网后遗症”。
比如在做科研的时候,她总是想要通过数据和话术,把自己的学习与工作内容修饰一番,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但在做科研的时候,导师却总是让她实事求是,“数据不显著就是不显著,不要把那个东西包装得特别好看”。
当她开始心理咨询的个人执业后,也要面临一些思维上的转变。“你之前做互联网产品,需要想怎么更多地去获客、转化,天天研究数据,为了吸引客户,且不让他们流失掉。但在咨询中,你不需要也不能做太多的营销,更不能说服他人接受咨询,因为真正让人产生改变的力量,一定是由人的内心生长出来的。”
一条非常难走的路,或发展一个新副业
有人曾在网上罗列了MAP毕业后的求职方向,除了一小部分专业对口去做了心理咨询师、心理老师,人力资源,用户体验与产品经理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像Lien那届同学,大部分都是去了大厂,百度、阿里……几乎每个互联网大厂都有他们的身影。
Lien进入大厂后,也尽其所能地利用了一些所学的知识。
一方面是工作中那些交互、调研和体验的部分,他会把对人的理解迁移到工作产品需求上来,用心理学知识获取用户的反馈,以知晓有哪些好玩的玩法在用户侧比较好用。
另一方面,心理学知识还能够给他在工作中提供一个观察、假设并验证的视角。“比如老板说‘这个东西做得很厉害,说得很棒’,就我过去的实习经验来说,其实这个项目只做了基础搭建,挣不了钱。但我老板是一个很在意结果跟导向的人,我就会想他到底是想鼓励我,还是觉得这个活并不是很重要,却硬要说得很重要。我心里是有数的。”
没多久,Lien所在的公司开始降本增效,同事们过得“都挺苦的,大家都会抱怨都会骂工作、骂老板,但是又要还房贷又要结婚,又不得不出去干活,能苟一天是一天。”Lien觉得疫情这几年,大家快被逼疯了。像他身边一些比较严重的,已经有了抑郁或焦虑诊断的大厂人,已经开始做心理咨询了。
随着线上心理咨询层出不穷,受限于时间与精力,以及价格的考量,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放开了对线上咨询的态度。
看中了这一趋势,Lien觉得自己在互联网的工作经验或许能为自己做线上心理咨询“赋能”——一来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培训、去转行,二是有人脉渠道去获客,而且制定OKR、写周报这些在大厂养成的习惯也能帮助他更好地分析自己的工作。
今年2月,在MAP+互联网大厂的双重buff下,Lien转行到心理咨询赛道,开始做线上心理咨询。效果也还不错,短短的3个多月里就积累了120个付费咨询个案,连他的咨询师和督导师都说,别人想达到这样至少要花1-2年的时间。
不过小李最终却没有离开互联网,起码目前没有。
尽管这里工作压力很大,但又有哪份工作轻松呢?更何况,大厂的薪资确实香,环境也不错。
MAP带给她的,更多是可以把所学的知识运用到自己的工作上。
比如这学期,有一门关于用户研究的课,讲了一些数据分析方法,以及背后的分析逻辑。小李就会利用这些方法,分析app的用户画像,根据不同的生命周期来制定运营策略。“听完那个课,我感觉前几年的工作真是白做了。”
不止如此,她还利用自己备考与上岸人大MAP的经历,发展出了一个副业——成为一个人大MAP考研相关的自媒体。她会定期在小红书上分享自己备考人大以及在人大学习的日常生活。很多人也来咨询她人大考研的相关问题,还有人发私信给她,说自己从备考到考研都在看小李的分享,现在自己也上岸人大了。小李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大厂工作的无意义感,是可以从帮助其他人的过程中寻回的。
决定去读MAP的思睿,也没想过自己要离开互联网,“我是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的”,只要这个工作还要自己一天,她就不会离开。
她只是想靠MAP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或者是找到一个退路,“万一哪天真不行了(指裁员或互联网的环境不好),心理咨询是我随时可去开启的一个副业。哪怕每小时就赚200块钱,但至少也能养活自己。”
系统地学习了心理学,星海开始对自己愈发理解和接纳了。
前几年的她对自己要求总是很高,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对自己非常苛刻——哪怕是在群里发消息打错了一个字,都会有着强烈的不安。严格、谨慎的态度让她在工作中拿到了CEO特别奖,但也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星海的录取通知书,受访者供图
而现在,她不再会因为别人有更好的工作或是收入,就觉得自己不行了。简而言之,她不再愿意加入主流价值观的卷王游戏,也更能看到、并欣赏自己独特的生命故事。“我接纳别人卷,欣赏他们对这些东西的追求,但我也认可自己不去做这些事情。”
她还在为了成功转向心理咨询师而努力着,逐渐走上了心理咨询的职业道路。但这并不容易,一方面是想要成为心理咨询师,需要投入巨大的时间和经济成本,另一方面,作为新手心理咨询师,来访者总是寥若晨星。而这两点却和大多数新手咨询的职业生存空间紧密关联。
Lien也在做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发现大厂人做心理咨询是会考虑ROI(投资回报率)的,“他会想做几次这个东西能达到最大化,就像把职业的个人习惯带到了生活里,比较紧绷。”而那些有钱的大厂人在压力大或产生负面情绪时,“可能会去滑雪、去旅游、去做很多高消费的事情,但他们不会去找咨询师, 因为他们没有时间,你平时要加班,然后到周末好不容易歇一天,对吧?”
“心理咨询这个领域一定是要你不断地去学习知识和不同的理论学派的,包括你要做个人体验督导,这都需要持续学习,付出金钱的成本,这条路是蛮难走的。”杨蕾也这么说。
现实是,心理咨询在国内的认可程度并不是特别广泛,很少有人愿意花很多钱去做心理咨询。杨蕾就曾看到很多家长在孩子出现心理问题,甚至病入膏肓后,才去做心理干预的。“就算之前意识到了,他真舍不得花3000块钱去做心理咨询,宁愿是花1、2000块钱招人给孩子算一下,怎么孩子今年犯冲啊?”
所以杨蕾也没打算把心理咨询当作自己的主业,毕竟想要维持自己的生活成本,她还是要靠自己HR的工作。她建议那些为了转行来读MAP的人们,一定要抛弃“你读了一个硕士课程,就好像能当心理咨询师了”的想法,事实上,“你离心理咨询师还很远,上学只是一个起步而已,这条路是非常难走的一个路。”
但杨蕾是有想要在心理方向从业的规划的,她想做一些“心理学+”的内容,比如把心理学和自己本科的专业人力资源相结合去做一些事情。“说是35岁魔咒也好,说是职场的打工人不能干一辈子也好,肯定是要有职业转换和突破的。”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蕾、星海为化名。封面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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